扎根于空虚之上
作者: Avian
人活得开心最重要。开心了就笑,不开心就过会再笑。
“我们出去散步,你要来吗?”房间外传来父母平静的声音。
“你觉得呢?”我有些不耐烦地朝着门的那一头喊着,语气比我想象中得还要更重。那声音很快就穿过了木制的家具门,不留余地地落进他们的耳朵里,紧接着我就听到了他们出门的声音。“咚”得一声在我的内心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声音传播的速度还真是快啊,连让我反悔和犹豫的时间都没有…”我苦笑着,但我没有动,只是叹了口气,怔怔地坐回到椅子上,任由沉默在屋内蔓延开来。
我已经不知道这样的场景发生了几次了。每次父母都会叫我出去散步,而我每次都以“学习”为由冷漠拒绝。起初他们还会多劝我几次,但随着我“婉拒”的次数增加,他们大多数时候就只问一句然后就出门了,根本不给我犹豫的机会。
于是我渐渐学会了如何对自己撒谎。我反复说服和欺骗着自己:“你出去就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但坐在屋里就真的会去学习吗?
不会。至少我不会。
这或许是因为我早已提不起劲来了。
只有逐渐逼近的“截止日期”同死期般压迫着我,才让我被动地向前迈出脚步。而让我感到十分惊讶的是,我居然每次都能卡点完成任务,这也让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生产力。可在没有ddl的日子,我几乎不会主动做任何事,但尽管什么事情都没有做,我还是会觉得疲惫不堪。明明感觉自己的内心被什么东西塞满了,但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呢?不是因为我的不知足,而是因为填满空虚的还是另一层空虚。最终,除了空虚本身,什么都没有留下… 起床、吃饭、上学、放学、睡觉。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这样的人生真是活腻了,来世也请让我成为东京的帅哥吧!”这样的念头在脑中闪了一下,我没敢将脑内的想法说出来。因为我很清楚地知道这种想法是很不负责任的,只是我在逃避现实罢了。
我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我觉得我现在离死亡太遥远了吗?太遥远,以至于一切都显得无所谓了吗?难道只有死期真正逼近之时我才会开始惶恐地去珍惜吸进去的每一口气呢?可等到那时候,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是不是只会剩下力不从心呢?
我开始害怕了。
我从来没有意识到一个人在空洞的房子里待久了内心也会变得同样空洞。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
于是这或许是我第一次下定决心出门走走。
我很清楚现在最“正确”的选择是复习期末考试,但我也很清楚,纵使坐在书桌前,我也不会真真正正翻开那本笔记。既然注定要浪费掉这一个下午,比起在电脑上干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还不如“浪费”时间出去走走。
我走到门口,换上鞋子,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墙边——那副沉默已久的望远镜上。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过它了。只是每每准备出门的时候,我会在它前面短暂停留,起初我还会抬手拂去积尘,后来便是内心稍有停顿,叹一口气后推开房门,到现在我已经能够熟练地做到头也不回地出门了,如此高效,再也不会因为望远镜这个东西在门口“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了不是吗?
这一次,内心动摇了。
我犹豫着是否要拿上。“或许拿上会更好吧?反正也不沉。”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从墙上轻轻取下它,抽出一张纸巾,几个月以后第一次擦拭着镜片。指尖小心翼翼轻触着冰凉微涩的镜面,内心却好像被什么一把攥住了,隐隐作痛。
我不想再对自己撒谎了。
下定决心后,我推开门,摁下电梯间的下行键,我焦急地等待电梯缓缓下沉。门打开的瞬间,我第一个冲出单元门,风扑面而来,和光影一起包围着我。站在小区楼下仰望天空,我第一次觉得天空如此之高,曾几何时,我总是自以为是得觉得自己已经能够触及天空了,现在才发觉到自己的无比渺小。那种仰望的震撼,也悄悄抚平了我内心积压已久的躁动。
这时,一个黑影从天空划过,停落在远处的楼上,我眯起眼睛,试图分辨那是什么鸟,可距离太远,我甚至看不清它落在了哪一片阴影里。忽然,我的手指触碰到胸前的望远镜——我才想起自己带着它。调整好角度和位置后,我举起望远镜,透过镜片望向远处,双眼在视野中游移,搜索着那抹转瞬即逝的羽影。终于,我捕捉到一个小小的色块——一只红隼。那一刻,我无比庆幸自己带了望远镜。于是飞奔上楼,冲进家门,大跨步回房间一把抓起卧室角落的相机,然后拉开床帘,将相机对准窗外,“咔哒”——快门轻响。
我一直觉得我们小区的鸟很少,除了麻雀和喜鹊以外就没别的鸟了。但这只是因为我太久没有认真抬头去看,才会误以为这里空无一物。
也许有的时候真的只需要出去走走。
扎根于空虚之上,此刻我觉得我离天空如此之近。